危机总是猝不及防又触目惊心。

2008年9月，有着158年历史的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宣布破产，引发全球金融危机。

十年已逝，美国经济增长微弱，欧元区经济企稳回暖，多国加入纾困计划。各大央行曾经开始从“政策刺激经济恢复”转向“保持金融零碎波动”。

人们对金融危机的畏惧心思也似乎在逐渐衰退，美国金融监管逐渐放松，改革了大萧条以来最严峻的金融监管法案。

但理想上金融危机对全球经济、金融体系的影响仍余波未平。量化宽松令美国资产负债表规模一度达到4.5万亿美元，目前全球债务高企，曾经超过次贷危机前的程度达到历史最高。

有人说金融危机十年一个轮回。从1998年亚洲危机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再到2018年，虽然全球经济保持较高增速，但仍难消弭危机卷土重来的风险，多家投行预测，金融危机会再次发生。

对此，《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到了哈佛350vip葡亰集团教授、宏观经济学家罗伯特·巴罗(Robert J. Barro)、哥伦比亚商学院教授施荣恩(Ronald Schramm)、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金融货币研讨中心主任周宇，共同回顾与反思这场全球性灾难。

就像巴罗所说的，“并非一切的经济灾难都是相反的，但从过去的金融危机中汲取的教训可以运用于将来。”

分析危机归因

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源于2007年的次贷危机，美国房地产泡沫加上金融衍生工具把泡沫扩大化，致使风险迅速扩散至全球。

随着投资银行雷曼兄弟破产将次贷危机推向高潮，在多米诺骨牌效应下危机蔓延，诱发了20多个国家银行危机和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最终导致全球出现经济负增长。

施荣恩：金融危机产生的缘由既包含长期的基本面要素也包含短期要素。2008年金融危机的次要缘由是房地产市场产生了过多坏账和次级抵押贷款。当房价开始下跌，抵押物因质量遭到质疑而贬值，且金融机构不知道哪个可买卖工具与房地产相关，从而产生的不确定性形成了恐慌。

周宇：次贷危机的本质是债务危机。债务是以支出进行偿还的，在债务增长速度超过支出增长速度时，就会出现危机。与以往的金融危机相比，2008年金融危机的重要特点之一是发生在发达国家，而且是在美国。这与全球化背景下发达国家的产业外移和国内产业空心化景象有一定的关系。

巴罗：房地产价格下跌、抵押贷款支持的证券和其他方式的债务抵押债券等金融创新推进了危机。2008年的金融危机最值得反省的成绩在于美国政府过多参与了住房和信贷市场。政府给了房利美(Fannie Mae)和其他相关企业过多的补贴，从而鼓励它们降低房贷门槛，对不合格借款人扩大房屋一切权太过纵容，这是危机迸发的源头。

允许雷曼以忽然和无组织的方式破产是一个严重错误。幸而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此后积极进行了干涉，以防止其他次要金融机构进一步破产，特别是保险公司AIG(美国国际350vip葡亰集团350vip葡亰集团350vip葡亰集团集团)、摩根士丹利、高盛和美国银行等。这些干涉措施非常重要，使2008年金融危机的毁坏性后果只是全球经济衰退，而没有演化成像1930年那样严重的大萧条。

肯定救市效果

金融危机迸发后，美联储投入巨资为银行纾困。多轮量化宽松政策和财政救助向市场注入大量流动性，及时并有效缓解了各大银行的困境，但同时也留下了后遗症。

据统计，过去十年全球各大央行购入了数万亿美元债券救市。推行量化宽松(QE)政策时期，美联储买入了大量美国国债及抵押贷款支持证券，令资产负债表规模一度达到4.5万亿美元。

巴罗：雷曼事情发生后不久，美联储注入大量流动资金至关重要，这可以防止美国经济崩盘，低名义利率是这项政策的一部分。但是从2010年底开始，美联储就应该逐渐将名义利率进步，回到正常范围。由于美国短期名义利率曾经接近零，量化宽松的乘数效应大大降低，对美国经济复苏影响有限。此外零名义利率歪曲了金融市场。在这种环境下，安全资产的报答表现非常蹩脚。

施荣恩：金融危机迸发后，时任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以为给金融市场提供流动性是首要义务，且理想证明这个方法也确有成效。但实践上应配合更大规模的财政政策救助，只是财政受制于国会和总统，而非美联储。

周宇：量化宽松政策、低利率政策和积极的财政政策的确阻止了经济过度衰退，这是当时独一的选择。但副作用是债务程度的急速飙升，引发了新的资产泡沫并滋长了产能过�！Ａ硗饬炕�宽松政策不具有预防金融危机的作用。

强调金融监管

2010年，美国国会经过了长达2300多页的《多德-弗兰克法案》。这个被以为是史上最片面、改革力度最大的金融监管法案，旨在进一步加强金融监管，控制零碎性风险，并给予政府最大程度干涉银行的权利。

但自美国总统特朗普下台以来，他就多次承诺改革《多德-弗兰克法案》。今年5月25日，特朗普在白宫签署了《经济增长、放松监管和消费者保护法案》，旨在降低对大银行的过度监管，将中小银行从限制中解放出来，释放借贷市场活力。金融监管开始松绑。

施荣恩：量化宽松只能在危机发生后救助，但真正防备金融危机还需对金融机构进行严厉监管。

周宇：从防备金融危机的视角来看，首先，要采取逆周期的货币政策。其次，加强金融监管。此外，加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等国际金融机构的建设，进步预警才能、融资才能和防备金融风险的才能。最重要的是，要加强全球金融管理和合作。

目前特朗普改革《多德-弗兰克法案》放松对银行业务的限制将成为风险漏洞。

巴罗：金融危机后引入的许多美国金融法规都妨碍了消费力。应该将更多的关注力放在最基本的监管上，尤其是对资本的要求，审查上应该愈加谨慎、严厉，对于借贷人的要求应该更高。另外，消弭由政府支持的抵押贷款机构，如房利美和房地美(Freddie Mac)也是一个好主意。

担忧债务高企

2008年金融危机影响还未流失，不少市场人士已开始担忧新的危机或许已在酝酿中。

据彭博社报道，摩根大通在最新发布的一份研讨报告中预测，2020年将成为下一个金融危机迸发的时点，届时美股将暴跌约20%。桥水基金掌舵人达利欧还预测称，在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前，美国将出现经济衰退。

让专家最担心的是，超级宽松的货币政策使全球债务程度在这10年间不降反升。据国际金融协会数据，目前全球债务程度不只高于次贷危机前，且已达到历史最高规�！�

施荣恩：当国家债务程度超过GDP两倍，偿还才能将会有风险。美国国家内债规模需惹起高度留意。目前金融监管的涣散和政府支持住房贷款、先生贷款，如房利美、萨利美(SLN)都将是债务危机的风险点。

另外金融市场参与者的步伐通常比监管机构领先几步。假如银行年报显示利润丰厚，股本就会添加，根据《巴塞尔协议》，银行就可以发放更多贷款。但是这些利润能否为真正的利润，监管机构是监管不到的，所以会有超额贷款和不良贷款产生。因此，监管部门要走在金融市场新的潜在要挟后面，这一点很重要。

巴罗：对美国财政赤字缺乏关注是目前需求注重的成绩。美国应该按照2010年辛普森·鲍尔斯委员会的方式进行片面的财政改革。改革应特别注重增添社会保障、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等。

在漫长的历史中，我曾为许多国家研讨过稀有的宏观灾难，其中很多都与金融危机有关。均匀而言，进入宏观灾难的概率约为每年4%。金融市场表明，概率目前低于这个均匀程度，每年约2%。毫无疑问，在某些时分会出现另一场金融危机，但不可能预测它的确切方式以及它将在哪里集中。

周宇：由于金融危机后银行业务遭到监管部门严厉限制，目前全球债务风险已从银行转移至非银行金融机构。目前非银行金融机构即影子银行的负债大幅度添加。2018年全球影子银行的规模为45万亿美元，高于2010年的28万亿美元，控制着全球13%的金融资产。因此影子银即将成为债务违约的高危地带。

此外，点燃下一次危机的导火索可能是美国股灾。美国股市出现了历史上持续工夫最长的大牛市，美国股市市盈率比历史均匀程度高出50%，一旦经济增速下滑，美国股市将面临大幅度调整的压力。历史上也的确发生过这样的惨剧，1987年10月19日道琼斯指数一天之内重挫了508.32点，跌幅达22.6%。

另外，特朗普的美国优先政策毁坏了G20全球金融管理体系也将成为风险。G20是金融危机的产物，其目的是经过全球层面的金交融作防备金融风险。在美国内政关系协会9月24日举办的金融危机研讨会上，美国前财政部长盖特纳表示，上次金融危机时期，美联储协调全球次要经济体降低利率，召开G20会议以阻止全球金融体系崩溃，各国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注资，这些措施成功改变了市场心情。前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表示，国际合作框架和机构退步可能成为下次危机的催化剂。

延伸阅读：伯南克的反思

金融危机十周年之际，作为竭尽全力带领美国走出金融危机暗影的人，前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Ben Bernanke)九月发表多篇论文与讲话，反思为什么当时没人预见危机的严重性以及是什么缘由真正推进经济堕入如此混乱的局面。

他表示，许多美联储官员以及他本人的过往研讨都发现，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经济大萧条和过往的经济危机中来看，金融危机都是触发更深层衰退的重要诱因。但虽然如此，2008年金融危机时，美联储和其他预测市场的学者运用的研讨模型，并没有辨认出金融危机带来的深层次影响。

关于2008年金融危机为何会形成如此深层的影响，伯南克以为是由于当时市场出现了金融恐慌，以及融资出现了严重成绩所导致。他表示，就像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发生恐慌时，人们排着长队去银行挤兑一样，金融危机时人们经过电子方式将资金从金融机构中抽出，让机构兜售债务、中止新的借贷，导致信贷闪崩。

伯南克表示，房价下跌对家庭财富和消费支出带来负面影响，但最终是由于抵押贷款市场的崩溃引发了恐慌，而假如投资者没有从银行和金融机构中抽出资金，经济衰退就不会那么严重。

对于上一次金融危机得到的教训，伯南克以为最次要是中缀信贷供应形成的金融恐慌，会对宏观经济形成巨大的毁坏。

他提出，与房地产相关目标比起来，金融恐慌目标在预测经济衰退的机遇和深度时愈加有效。

另外为了充分了解经济衰退的深度和影响工夫，伯南克表示应该关注随后的金融恐慌，包括金融机构的短期融资以及随后对信贷相关资产的销售。

对于将来，伯南克援用本人的研讨表示，需求确保金融零碎足够资本化且拥有充足的流动性，有足够的安全措施来阻止这类金融恐慌的发生。即便这类恐慌再发生，也要保证政策制定者有适当的工具来回应它，并运用比2008年危机时更有效、零碎和可预测的方法来应对金融恐慌。

(国际金融报记者 李曦子 齐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