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望访谈丨盛松成：人民币快速贬值不可持续

　　近期，人民币汇率有所走强，惹起市场普遍关注。如何看待人民币汇率走势？人民币汇率近期波动会带来怎样影响？针对这些热点成绩，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教授、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原司长盛松成30日接受了新华社记者专访。

　　人民币不具备快速贬值的基础

　　问：近日人民币对美元即期汇率升破6.4。您如何看待近期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走强及其缘由？

　　答：人民币汇率有升有贬，双向浮动已成常态。自去年下半年以来，人民币对美元即期汇率累计贬值8.2%，并于去年末已趋于颠簸，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在6.5附近波动。

　　这首先得益于我国率先控制住疫情、率先复工复产，率先完成正增长，其次是由于我国坚持正常的货币政策。

　　2020年以来，除我国以外的全球次要经济体均采取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美联储资产负债表从去年年终的4.2万亿美元激增至目前的7.9万亿美元。而我国坚持不搞“大水漫灌”，央行资产负债表基本波动在38万亿元人民币上下。

　　与此同时，中国成为全球第一投资目的地。近年来，中美利差走阔，曾一度高达2个百分点以上。数据显示，2020年外资增持境内债券达1861亿美元，流入我国的直接投资（FDI）逆势增至2120亿美元，增长14%。境外资金大幅增持人民币资产，也推高了人民币汇率。

　　去年下半年人民币汇率表现微弱，该当说曾经充分反映了这些利好要素；去年末以来，没有新的利好刺激，人民币汇率表现总体波动。但是，近日受一些不当言论误导，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出现了一些超调景象。

　　今年以来，美元指数先升后贬，近一个半月内下降2.2%，欧元和日元对美元分别贬值2.3%和贬值0.4%，但人民币贬值2.9%。尤其最近，美元指数已处于绝对低位的90.00上下，美国经济复苏快于欧日，美元指数再下行的可能性较小。根据市场规律，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也应绝对颠簸，但最近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屡创新高，表明市场存在超调景象。

　　问：今后一段工夫人民币汇率走势如何？

　　答：当后人民币过快贬值有可能曾经出现超调，将来看不可持续，也不符合国内外经济金融情势。

　　首先，美国经济下半年有望出现片面反弹，美元或随之走强。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2021年美国GDP增速将达6.4%。同时，中美利差从去年的大幅走阔转向收窄，热钱涌入势头或有所收敛。去年11月中旬，中美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之差达2.5个百分点，为历史高点，而目前已收窄至1.5个百分点，且美债收益率仍有进一步下行的压力。

　　其次，人民币汇率贬值无法抵消大宗商品价格的下跌，不能成为工具。大宗商品价格通常全球化定价，人民币一定幅度的贬值，对大宗商品价格的影响很小。本轮大宗商品价格下跌是全球（包括我国）供需关系和市场投机行为形成的，不可能经过人民币贬值来抑制。

　　再次，人民币汇率超调是短期投机行为，不可持续。我国坚持对外开放，鼓励长期资金投资，但要防止短期资金大量流入，推高人民币汇率，减弱出口企业竞争力，扰乱我国金融市场和货币政策的独立实施。

　　人民币快速贬值会冲击中小企业

　　问：汇率单边快速贬值会对市场主体带来哪些影响？

　　答：人民币贬值将减少出口企业利润，尤其对中小企业的冲击更大。实践上，企业普通希望汇率基本波动，以避免汇率波动的干扰，无法专注消费和运营。

　　5月19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指出，要保持货币政策波动性和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程度上的基本波动，合理引导市场预期。协助市场主体尤其是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应对成本上升等消费运营困难。

　　汇率单边快速贬值还容易形成企业放逐其主营业务，转而进行汇率套利，甚至汇率投机炒作，进而损害实体经济。外汇远期是一种有效的套期保值、规避风险的工具，应合理适当运用，而不应作为投机的工具。吸收存款、发放贷款是银行等金融机构的次要功能，金融机构要聚焦主业、回归本业，更好地服务虚体经济，而不应押注汇率升贬，甚至投机炒作。

　　问：从国际经验来看，各国应对本币贬值有哪些有效工具？

　　答：针对资本流入短期激增的状况，有些国家曾采取多种政策措施。冰岛在2016年对部分流入外资收取高达75%的无息预备金，储蓄一年后降至40%。韩国在2011年开始对银行非存款外汇负债收取“宏观谨慎税”，工夫越长，税率越低，负债不到6个月，税率高达1%。

　　我国有足够的政策工具可以运用。去年10月以来，人民银行在外汇市场供求基础上，采取必要的政策和改革措施，引导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程度上的基本波动。去年10月12日起，远期售汇业务的外汇风险预备金率从20%下调为0；10月27日起，逆周期因子“淡出运用”。人民银行还可以采取其他宏观谨慎调理举措，维护跨境资金双向均衡流动。

　　长期坚持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

　　问：如何看待当前我国汇率制度？

　　答：人民银行完善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理、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这一制度在当前和将来相当长时期都是合适中国国情的汇率制度安排。

　　IMF公布的其成员国的汇率制度具有代表性的有三种：硬盯住汇率制度、软盯住汇率制度和浮动汇率制度。

　　2009年至2019年，采取硬盯住汇率制度（即固定汇率制度）的国家和地区占比小幅进步，从12.2%升到12.5%，实行浮动汇率制度的国家占比从42%下降至34.2%，而实行软盯住汇率制度（即类似我国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的国家和地区占比从34.6%大幅提升到46.4%。这阐明采取类似我国汇率制度的国家已越来越多，也表明完全“清洁浮动”不一定优于非完全“清洁浮动”。

　　人民银行近期多次强调，要长期坚持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理、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合理引导市场预期，发挥汇率调理宏观经济和国际收支自动波动器作用，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程度上的基本波动。

　　可见，将来人民银即将注重正确的言论和预期引导，人民币汇率的走势也将继续取决于市场供求和国际金融市场变化。